音與樂之間

記載音樂治療的點點滴滴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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Location: Kuala Lumpur, Malaysia

Friday, April 13, 2001

对不起,集儿

集儿是一位十七岁的孩子,看起来只有五岁的身躯却长年坐在轮椅上,每天都到特殊学校去上课。他一句话也不会说,只会咿咿呀呀的,身体也无法伸直,要靠著外界的协助支撑著身体。因此,集儿时常都会移动身体,双手也会不听使唤地玩弄著轮椅的轮子,只因为他坐得非常不舒服。在中心里,每个人都很喜欢他,可说是万千宠爱集一身,但我并不怎么对他有好感。因为他从不和我合作,每每到我的音乐治疗时都会迟到,他身上常常又会发出一些异味,而且无论我唱,说,弹,笑等等,他都对我毫无反应,我实在找不出他有什么地方能让我对他产生一丝的好感。
坦白说,对著集儿,我的挫折感达到了顶点,每到了他的治疗时间,我总会习惯性地自怨自艾,常常会有念头不想去见他。可是,这也只是个念头,最终我都还是会硬著头皮去见他。我搞不清楚为什么上司会把集儿安排到我的治疗名单里,而且还是一对一的,好痛苦! 记得上司说过他是那间病楼里对音乐反应最佳的一位,我却一直都不这样认为。
在对著集儿的音乐治疗过程里,我可说是用尽了法宝。我尝试过不同种类的歌曲音乐,用过键盘,吉他,钱鼓,沙球,Cabasa, 木琴,海洋鼓,雨棒,响板,摇铃等等,可是,集儿从来没有正眼瞧过这些乐器,他显得非常不耐烦,常常要自行离开我面前,要推著轮椅往电视的方向推去。大约过了十来次的治疗后,眼见无法有任何的突破,我便做了一个决定,把治疗的地点改在他房里,远离所有促使他分心的可能性。结果,情况看起来似乎有好转,因为他开始肯接住我给他的乐器。没想到,原来他还有一套呢,他漫不经心地摇动著乐器,不到两秒钟的时间,乐器掉在地上了。开始我还以为是他的手指控制能力比较弱,可是在连续试了好几次,换了几种不同的乐器后,我才明白他在跟我耍脾气,因为到最后,他简直就是丢乐器而不是抓不稳,而且丢了还会沾沾自喜地奸笑著。
我投降了,我对上司这么说的。
也不知道事情真的是那么凑巧还是事先安排的,上司听完我的话后,淡淡地说,“好吧,那今天你就作最后一次和他的治疗吧! ”我实在喜出望外,还以为上司会为难我,没想到她还蛮通情达理的。临离开时,上司拿了一个钟琴(Chimes)给我,说是刚买到的,可以加入我的乐器八宝车里。推著乐器八宝车来到集儿的房里,想到是最后一次的治疗了,所以我也不太执著,做著例常做的活动。在找著乐器时,忽然看到新的钟琴,心想反正也最后一次了,不如让集儿听听这清脆的声音。出乎我意料之外,集儿顿时把头转过来,很专心地在听著。他的这个反应是我从来就没见过的,当然“趁胜追击”,多拨动几声钟琴,然后轻轻地抓起集儿的小手,引导他一起拨弄钟琴。集儿咧咀而笑了,这不是奸笑,而是一个会心的笑容,我非常肯定。啊,为什么会这样呢?最后一次的治疗,才发现他喜欢的乐器,那过去的廿多次治疗,我到底在做什么?我自责。
然而,能做的唯有在他的病历里记录这一次的“壮举”,希望下一个有“幸”碰到他的音乐治疗师不会再妄自浪费这么多时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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